网络上充斥的大量非正规医疗美容培训机构,以及经由这些机构培训而速成的无资质医美从业者,成了 " 黑医美 " 医疗事故最直接的 " 肇事者 "。
与此同时,水货假货横行、项目价格虚高、医美贷丛生等问题,依旧是盘旋在医美行业上空的阴云。
6天速成的医美从业者
今年央视 3 · 15 晚会的最后一炮,瞄准医美从业人员培训乱象。
据报道,美希国际医美教育、柏美思医美学院、海奥国际教育等多家医美整形机构开设的整形培训班,宣称一对一辅导,手把手教学,并承诺零基础包教包会,结业还毕业颁发证书。而那些游走于小作坊美容院、宾馆、民居的非法医美从业者,正出自这些培训班之手。
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参与培训的学员多数没有医学背景,负责培训的所谓老师相关从业资质可疑,培训过程几乎没有专业规范可言。
比如记者调查的一家名为圣嘉丽禾的医美整形培训机构,14 名学员来自全国各地,没有一个人有医学背景。并且,他们要在短短 6 天的培训期内,学习针剂注射、面部线雕、埋线双眼皮手术这三个实操项目。
在现场教学过程中,培训师告诉学员如何更 " 经济 " 地注射药物,称注射肉毒素里可以加生理盐水稀释药物,1 瓶药剂可以打 5 个人。同时,在实操针剂注射、面部线雕时,直接拿学员做示范,在学员脸上扎针、埋线。
而学员们的学习方式也仅是观看录像、熟记笔记、模具练习和为数不多的实操演练。课后学员们更热衷谈论的,是如何推销某个医美项目,以及如何向顾客尽可能多地收取费用。
短暂的培训后,几乎没有从业经验可言的学员们还能拿到培训机构颁发的微整形美容师高级证书,发证机构为 " 国际整形美容职业认证中心 "。但记者查询发现,这个认证中心的网站没有任何备案信息。
并且,培训师还会将医美药品批发商的联系方式发给学员们," 自立门户 " 的学员们通过非法批发商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拿到各种医美针剂,再以数倍乃至数十倍的价格出售给顾客。
" 你们拿货大概是在 1000 元钱一支,但是整形医院是 12800 一支。" 培训师对记者表示。
在暴利驱动下,不具备执业医师证的非法医美从业者选择铤而走险,医美消费者的身体、精神健康埋下隐患。
根据中国数据研究中心、中国整形美容协会医疗风险管控中心发布的《中国医美 " 地下黑针 " 白皮书》,我国医美合规从业人员仅约 1.7 万人,而非法从业人员超过 15 万人。
非法从业人员的大量涌入,实际上也从侧面表明医美行业对具备资质的专业从业人员的巨大需求缺口有待填补。
医美乱象何时休
实际上,如同上述学员一般通过 " 培训 ",从毫无医学背景的 " 小白 " 摇身一变,成为看似专业的医美从业者的,还有一种所谓的 " 医美咨询师 "。
在网络上检索医美咨询培训,一众培训机构推出的课程售价大多在 1 万元上下,均以短期速成、零基础入行、可拿国家认证咨询证书为标榜。
在其推出的培训课程中,不乏销售话术、营销技巧、客户攻略等内容,并给出业绩暴涨、工资翻倍等承诺。
这种培训套路和此次被央视 3 · 15 曝光的医美从业者培训如出一辙,只不过培养对象从给消费者做手术的医生换成了 " 咨询师 "。
同时,诸多医美公司并不要求应聘者具备医学或护理学专业背景,反倒是销售能力、客户关系能力成为更为优先的考察条件,如 " 具备一定的销售基础知识 "" 销售能力强 "" 有销售经验优先 "" 做过微商、直销、市场等相关行业 "" 对销售工作有深刻理解与认识 ",甚至有公司接受医美 " 小白 "。
但实际上,根据《医疗美容服务管理办法实施细则 2021 年修订》,其中仅对实施医疗美容项目的主诊医师、从事医疗美容护理工作的人员,这两类人员进行了职业资格认定,并不包含与医美咨询有关的职业资格内容。
全国政协医卫组委员、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研究中心主任肖苒在《关于加强医疗美容从业人员管理的提案》中指出:很多医美机构设有医美咨询师,大多扮演 " 市场推销员 " 的角色,没有医学背景的咨询师避谈医疗风险,误导消费者,从而引来众多医美乱象纠纷。
此外,医美水货、假货横行、价格虚高也是屡次被曝光的行业问题。
央视财经此前报道,近年来,水光针、童颜针等注射类轻医美项目受到爱美人士的广泛追捧,但目前医美市场上流通的针剂正品率仅为 33.3%,即每 3 支针剂当中,就有 2 支是水货、假货等非法针剂。
医美项目消费存在价格体系不透明的情况,除了材料和人工成本,各类咨询服务费、中介费、捆绑销售等各种 " 隐性 " 消费被层层加码到消费者手中," 医美贷 " 现象也由此而生。
黑猫投诉中,与 " 医美贷 " 有关的投诉有近 300 条。其中,诸多消费者在医美项目消费中被 " 套路贷 "、高利贷或高息分期。
业内人士认为,从本质上来说,医美首先是一种医疗行为,需要受到各种医疗专业规范的约束,并且存在不可避免的医疗风险。
然而由于大量非法从业人员并不具备专业的医学知识背景,加之以销售为目的的职业导向,导致大量医美消费者对医美手术的风险性缺乏认识,极大提升医疗事故发生的概率。
2021 年 7 月,33 岁杭州女性小冉就因抽脂填充手术感染而不幸身亡,引发公众广泛关注。根据杭州卫健委通报,涉事医院杭州华颜医疗美容医院存在术前缺乏认识、术中操作不当、术后观察处理不及时等问题。
2021 年 6 月,国家卫健委、中央网信办等八部门印发《打击非法医疗美容服务专项整治工作方案》,严厉打击非法开展医疗美容相关活动的行为、严格规范医疗美容服务行为、严厉打击非法制售药品医疗器械行为、严肃查处违法广告和互联网信息四大任务。
而针对医美贷现象,此前上交所、深交所要求新挂牌的消费金融资产证券化(ABS)产品中,禁止新增 " 医美消费金融 " 相关资产入池。
整个医美行业上下游的各个环节,都在面临更加强力的监管措施。